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向心与向物

1999-12-05 来源:生活时报 《黑眼睛看蓝眼睛》 赵国光 我有话说

中国人在美国考查时间长了,接触的人多了,渐渐得出了这样的印象:

中国人重情,美国人重理;

中国人重道德,美国人重法律;

中国人重人际关系,美国人重工作业绩;

中国人重“王道”,美国人行“霸道”。

举一个例子说,一个人请客,客人来了,主人家的台阶上不慎洒下了水,有人摔了一跤,伤了脚。这件事如发生在中国,摔伤了脚骨的客人决不会埋怨主人的,他会说是自己粗心大意。客人与主人的感情不会受影响,更不会诉诸法律。但是如在美国,情形可能完全是另一个样子,客人可能当即向法院起诉。主人与客人就会对簿公堂,主人十有八九会因此赔偿客人几千几万美元的。在美国,这类起诉是合乎法理的。

第二个例子:在中国,远方来了一位好朋友,主人可以把人接到家里吃饭,花上多少天去陪他。有时喝起酒来高兴,能从中午喝到晚上。在座的人虽然很忙,但都不好意思离开,为了朋友的面子长时间地作陪。而在美国,主人请客人吃顿饭,大约1个小时左右。美国人不会花费几天时间去陪客人。他们不愿在人际关系上用去那么多时间,他们有许多事要办。

中国人十分重视人的身心修养,更重视人情的练达,重视人际关系的协调。中国人在对待人与人和人与物的关系中,突出的是与人的关系。“协调”这个词近几年使用频率越来越高,“协调”对象就是人际关系。“协调”工作好了,人际关系顺了,各方面不利因素便化为有利因素,事情就能迎刃而解。在中国的许多地方,你光知道就事论事地工作,恐怕不行。你必须把这与工作相关的人际关系弄顺,才更能一帆风顺。中国人花费在人际关系上的精力太多,越研究越复杂。相比之下,用在事业上的时间就要少些。这是中国办一些事情低效率的一个原因。

美国人在对待人与人、人与物的关系上,突出的是人对物的关系。他们重视技术、重视知识、重视事业。美国是竞争社会,如果说中国信奉礼让文化的话,那么美国人行霸道信奉的是竞争文化。竞争的原则是法理,竞争的结果是适者生存,竞争的手段是以实力征服天下。所以美国人的主要精力用在新技术的发明上,用在科学的管理上,用在事业的开拓上。他们不习惯也不愿意把精力用到人际关系上。在美国,人际关系的作用不显著,一个美国人,即使他的人际关系很好,但是不具备发展事业的能力和实力,他的朋友也不会轻易地对他解囊相助的。应当看到,中国人重视人际关系,也就是重视人的因素在事物发展中的重要性,协调好人的关系,调动人的积极性,一方有难,八方支援,统一认识,统一行动,确实顺利地干了一些大事。但是,也必须看到中国人过于重视人际关系的负面。

中国重视人际关系的传统,在计划经济时代得到了加强。凭良好顺畅的人际关系,可以得到资金,得到项目,得到商品,可以办别人办不到的事。一些该办的事没有办,不该办的事办了。另外,花那么多的时间去请客送礼,协调人际关系,花那么多的时间去饭店、歌厅,花那么多时间去陪人游山玩水,花那么多时间去请示汇报,时间就这样流逝了,值不值得?

改革的中国正逐步迈向市场经济,人际关系在竞争中可能还会起一定作用,但是受到了限制。中国人不光重视情,也重视理;不光重视道德,也重视法律了;不光重视人际关系,也重视能力和实力了。改革引起了中国人传统观念的变化。适当淡化人际关系,强化实业精神,对中国人来说是一件重要的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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